三國演義 · 第一百十二回 · 司馬懿占北原渭橋 諸葛亮造木牛流馬
明 - 羅貫中

卻說魏國因舊歲有青龍自摩坡井內(nèi)而出，改為青龍元年；此時乃青龍二年春二月也。近臣奏曰：“邊官飛報蜀兵三十余萬，分五路復(fù)出祁山?！蔽褐鞑茴４篌@，急召司馬懿至，謂曰：“蜀人三年不曾入寇；今諸葛亮又出祁山，如之奈何？”懿奏曰：“臣夜觀天象，見中原旺氣正盛，奎星犯太白，不利于西川。今孔明自負才智，逆天而行，乃自取敗亡也。臣托陛下洪福，當(dāng)往破之。但愿保四人同去?！鳖Ｔ唬骸扒浔：稳?？”懿曰：“夏侯淵有四子：長名霸，字仲權(quán)；次名威，字季權(quán)；三名惠，字稚權(quán)；四名和，字義權(quán)。霸、威二人，弓馬熟嫻；惠、和二人，諳知韜略：此四人常欲為父報仇。臣今保夏侯霸、夏侯威為左右先鋒，夏侯惠；夏侯和為行軍司馬，共贊軍機，以退蜀兵?！鳖Ｔ唬骸跋蛘呦暮顥€馬違誤軍機，失陷了許多人馬，至今羞慚不回。今此四人，亦與楙同否？”懿曰：“此四人非夏侯楙所可比也。”睿乃從其請，即命司馬懿為大都督，凡將士悉聽量才委用，各處兵馬皆聽調(diào)遣。
懿受命，辭朝出城。睿又以手詔賜懿曰：“卿到渭濱，宜堅壁固守，勿與交鋒。蜀兵不得志，必詐退誘敵，卿慎勿追。待彼糧盡，必將自走，然后乘虛攻之，則取勝不難，亦免軍馬疲勞之苦：計莫善于此也?！彼抉R懿頓首受詔，即日到長安，聚集各處軍馬共四十萬，皆來渭濱下寨；又撥五萬軍，于渭水上搭起九座浮橋，令先鋒夏侯霸、夏侯威過渭水安營；又于大營之后東原，筑起一城，以防不虞。
懿正與眾將商議間，忽報郭淮、孫禮來見。懿迎入，禮畢，淮曰：“今蜀兵現(xiàn)在祁山，倘跨渭登原，接連北山，阻絕隴道，大可虞也。”懿曰：“所言甚善。公可就總督隴西軍馬，據(jù)北原下寨，深溝高壘，按兵休動；只待彼兵糧盡，方可攻之。”
郭淮、孫禮領(lǐng)命，引兵下寨去了。
卻說孔明復(fù)出祁山，下五個大寨，按左、右、中、前、后；自斜谷直至劍閣，一連又下十四個大寨，分屯軍馬，以為久計。每日令人巡哨。忽報郭淮、孫禮領(lǐng)隴西之兵，于北原下寨。孔明謂諸將曰：“魏兵于北原安營者，懼吾取此路，阻絕隴道也。吾今虛攻北原，卻暗取渭濱。令人札木筏百余只，上載草把，選慣熟水手五千人駕之。我夤夜只攻北原，司馬懿必引兵來救。彼若少敗，我把后軍先渡過岸去，然后把前軍下于筏中。休要上岸，順水取浮橋放火燒斷，以攻其后。吾自引一軍去取前營之門。若得渭水之南，則進兵不難矣?！敝T將遵令而行。早有巡哨軍飛報司馬懿。懿喚諸將議曰：“孔明如此設(shè)施，其中有計：彼以取北原為名，順水來燒浮橋，亂吾后，卻攻吾前也?！奔磦髁钆c夏侯霸、夏侯威曰：“若聽得北原發(fā)喊，便提兵于渭水南山之中，待蜀兵至擊之?！庇至顝埢ⅰ肪D，引二千弓弩手伏于渭水浮橋北岸：“若蜀兵乘木筏順水而來，可一齊射之，休令近橋。”又傳令郭淮、孫禮曰：“孔明來北原暗渡渭水，汝新立之營，人馬不多，可盡伏于半路。若蜀兵于午后渡水，黃昏時分，必來攻汝。汝詐敗而走，蜀兵必追。汝等皆以弓弩射之。吾水陸并進。若蜀兵大至，只看吾指揮而擊之?！备魈幭铝钜旬叄至疃铀抉R師、司馬昭，引兵救應(yīng)前營。懿自引一軍救北原。
卻說孔明令魏延、馬岱引兵渡渭水攻北原；令吳班、吳懿引木筏兵去燒浮橋；令王平、張嶷為前隊，姜維、馬忠為中隊，廖化、張翼為后隊：兵分三路，去攻渭水旱營。是日午時，人馬離大寨，盡渡渭水，列成陣勢，緩緩而行。卻說魏延、馬岱將近北原，天色已昏。孫禮哨見，便棄營而走。魏延知有準備，急退軍時，四下喊聲大震：左有司馬懿，右有郭淮，兩路兵殺來。魏延、馬岱奮力殺出，蜀兵多半落于水中，余眾奔逃無路。幸得吳懿兵殺來，救了敗兵過岸拒住。吳班分一半兵撐筏順水來燒浮橋，卻被張虎、樂綝在岸上亂箭射住。吳班中箭，落水而死。余軍跳水逃命，木筏盡被魏兵奪去。此時王平、張嶷，不知北原兵敗，直奔到魏營，已有二更天氣，只聽得喊聲四起。王平謂張嶷曰：“軍馬攻打北原，未知勝負。渭南之寨，現(xiàn)在面前，如何不見一個魏兵？莫非司馬懿知道了，先作準備也？我等且看浮橋火起，方可進兵?！倍死兆≤婑R，忽背后一騎馬來報，說：“丞相教軍馬急回。北原兵、浮橋兵，俱失了?！蓖跗?、張嶷大驚，急退軍時，卻被魏兵抄在背后，一聲炮響，一齊殺來，火光沖天。王平、張嶷引兵相迎，兩軍混戰(zhàn)一場。平、嶷二人奮力殺出，蜀兵折傷大半?？酌骰氐狡钌酱笳?，收聚敗兵，約折了萬余人，心中憂悶。忽報費祎自成都來見丞相。孔明請入。費祎禮畢，孔明曰：“吾有一書，正欲煩公去東吳投遞，不知肯去否？”祎曰：“丞相之命，豈敢推辭？”孔明即修書付費祎去了。祎持書徑到建業(yè)，入見吳主孫權(quán)，呈上孔明之書。權(quán)拆視之，書略曰：“漢室不幸，王綱失紀，曹賊篡逆，蔓延及今。亮受昭烈皇帝寄托之重，敢不竭力盡忠：今大兵已會于祁山，狂寇將亡于渭水。伏望陛下念同盟之義，命將北征，共取中原，同分天下。書不盡言，萬希圣聽！”權(quán)覽畢，大喜，乃謂費祎曰：“朕久欲興兵，未得會合孔明。今既有書到，即日朕自親征，入居巢門，取魏新城；再令陸遜、諸葛瑾等屯兵于江夏、沔口取襄陽；孫韶、張承等出兵廣陵取淮陽等處：三處一齊進軍，共三十萬，克日興師?！辟M祎拜謝曰：“誠如此，則中原不日自破矣！”權(quán)設(shè)宴款待費祎。飲宴間，權(quán)問曰：“丞相軍前，用誰當(dāng)先破敵？”祎曰：“魏延為首?！睓?quán)笑曰：“此人勇有余。而心不正。若一朝無孔明，彼必為禍?？酌髫M未知耶？”祎曰：“陛下之言極當(dāng)！臣今歸去，即當(dāng)以此言告孔明?！彼彀蒉o孫權(quán)，回到祁山，見了孔明，具言吳主起大兵三十萬，御駕親征，兵分三路而進。孔明又問曰：“吳主別有所言否？”費祎將論魏延之語告之?？酌鲊@曰：“真聰明之主也！吾非不知此人。為惜其勇，故用之耳?！钡t曰：“丞相早宜區(qū)處?！笨酌髟唬骸拔嶙杂蟹??！钡t辭別孔明，自回成都。
孔明正與諸將商議征進，忽報有魏將來投降?？酌鲉救雴栔?，答曰：“某乃魏國偏將軍鄭文也。近與秦朗同領(lǐng)人馬，聽司馬懿調(diào)用，不料懿徇私偏向，加秦朗為前將軍，而視文如草芥，因此不平，特來投降丞相。愿賜收錄。”言未已，人報秦朗引兵在寨外，單搦鄭文交戰(zhàn)?？酌髟唬骸按巳宋渌嚤热耆艉?？”鄭文曰：“某當(dāng)立斬之?！笨酌髟唬骸叭耆粝葰⑶乩?，吾方不疑。”鄭文欣然上馬出營，與秦朗交鋒?？酌饔H自出營視之。只見秦朗挺槍大罵曰：“反賊盜我戰(zhàn)馬來此，可早早還我！”言訖，直取鄭文。文拍馬舞刀相迎，只一合，斬秦朗于馬下。魏軍各自逃走。鄭文提首級入營?？酌骰氐綆ぶ凶?，喚鄭文至，勃然大怒，叱左右：“推出斬之！”鄭文曰：“小將無罪！”孔明曰：“吾向識秦朗；汝今斬者，并非秦朗。安敢欺我！”文拜告曰：“此實秦朗之弟秦明也?！笨酌餍υ唬骸八抉R懿令汝來詐降，于中取事，卻如何瞞得我過！若不實說，必然斬汝！”鄭文只得訴告其實是詐降，泣求免死?？酌髟唬骸叭昙惹笊尚迺环?，教司馬懿自來劫營，吾便饒汝性命。若捉住司馬懿，便是汝之功，還當(dāng)重用?！编嵨闹坏脤懥艘粫逝c孔明?？酌髁顚⑧嵨谋O(jiān)下。樊建問曰：“丞相何以知此人詐降？”孔明曰：“司馬懿不輕用人。若加秦朗為前將軍，必武藝高強；今與鄭文交馬只一合，便為文所殺，必不是秦朗也。以故知其詐?！北娊园莘??？酌鬟x一舌辯軍士，附耳分付如此如此。軍士領(lǐng)命，持書徑來魏寨，求見司馬懿。懿喚入，拆書看畢，問曰：“汝何人也？”答曰：“某乃中原人，流落蜀中：鄭文與某同鄉(xiāng)。今孔明因鄭文有功，用為先鋒。鄭文特托某來獻書，約于明日晚間，舉火為號，望乞都督盡提大軍前來劫寨，鄭文在內(nèi)為應(yīng)?！彼抉R懿反覆詰問，又將來書仔細檢看，果然是實；即賜軍士酒食，分付曰：“本日二更為期，我自來劫寨。大事若成，必重用汝?！避娛堪輨e，回到本寨告知孔明?？酌髡虅Σ筋福\祝已畢，喚王平、張嶷公付如此如此；又喚馬忠、馬岱分付如此如此；又喚魏延分付如此如此。孔明自引數(shù)十人，坐于高山之上，指揮眾軍。卻說司馬懿見了鄭文之書，便欲引二子提大兵來劫蜀寨。長子司馬師諫曰：“父親何故據(jù)片紙而親入重地？倘有疏虞，如之奈何？不如令別將先去，父親為后應(yīng)可也?！避矎闹?，遂令秦朗引一萬兵，去劫蜀寨，懿自引兵接應(yīng)。是夜初更，風(fēng)清月朗；將及二更時分，忽然陰云四合，黑氣漫空，對面不見。懿大喜曰：“天使我成功也！”于是人盡銜枚，馬皆勒口，長驅(qū)大進。秦朗當(dāng)先，引一萬兵直殺入蜀寨中，并不見一人。朗知中計，忙叫退兵。四下火把齊明，喊聲震地：左有王平、張嶷，右有馬岱、馬忠，兩路兵殺來。秦朗死戰(zhàn)，不能得出。背后司馬懿見蜀寨火光沖天，喊聲不絕，又不知魏兵勝負，只顧催兵接應(yīng)，望火光中殺來。忽然一聲喊起，鼓角喧天，火炮震地：左有魏延，右有姜維，兩路殺出。魏兵大敗，十傷八九，四散逃奔。此時秦朗所引一萬兵，都被蜀兵圍住，箭如飛蝗。秦朗死于亂軍之中。司馬懿引敗兵奔入本寨。
三更以后，天復(fù)清朗?？酌髟谏筋^上鳴金收軍。原來二更時陰云暗黑，乃孔明用遁甲之法；后收兵已了，天復(fù)清朗，乃孔明驅(qū)六丁六甲掃蕩浮云也。
當(dāng)下孔明得勝回寨，命將鄭文斬了，再議取渭南之策。每日令兵搦戰(zhàn)，魏軍只不出迎?？酌髯猿诵≤嚕瑏砥钌角?、渭水東西，踏看地理。忽到一谷口，見其形如葫蘆之狀，內(nèi)中可容千余人；兩山又合一谷，可容四五百人；背后兩山環(huán)抱，只可通一人一騎?？酌骺戳?，心中大喜，問向?qū)Ч僭唬骸按颂幨呛蔚孛俊贝鹪唬骸按嗣戏焦?，又號葫蘆谷?！笨酌骰氐綆ぶ校瑔抉詫⒍蓬?、胡忠二人，附耳授以密計。令喚集隨軍匠作一千余人，入葫蘆谷中，制造“木牛”“流馬”應(yīng)用；又令馬岱領(lǐng)五百兵守住谷口?？酌鲊隈R岱曰：“匠作人等，不許放出；外人不許放入。吾還不時自來點視。捉司馬懿之計，只在此舉。切不可走漏消息。”馬岱受命而去。杜睿等二人在谷中監(jiān)督匠作，依法制造?？酌髅咳胀鶃碇甘?。
忽一日，長史楊儀入告曰：“即今糧米皆在劍閣，人夫牛馬，搬運不便，如之奈何？”孔明笑曰：“吾已運謀多時也。前者所積木料，并西川收買下的大木，教人制造‘木?！黢R’，搬運糧米，甚是便利。牛馬皆不水食，可以晝夜轉(zhuǎn)運不絕也眾皆驚曰：“自古及今，未聞有木牛流馬之事。不知丞相有何妙法，造此奇物？孔明曰：“吾已令人依法制造，尚未完備。吾今先將造木牛流馬之法，尺寸方圓，長短闊狹，開寫明白，汝等視之?！北姶笙病？酌骷词謺患?，付眾觀看。眾將環(huán)繞而視。造木牛之法云：“方腹曲頭，一腳四足；頭入領(lǐng)中，舌著于腹。載多而行少：獨行者數(shù)十里，群行者二十里。曲者為牛頭，雙者為牛腳，橫者為牛領(lǐng)，轉(zhuǎn)者為牛足，覆者為牛背，方者為牛腹，垂者為牛舌，曲者為牛肋，刻者為牛齒，立者為牛角，細者為牛鞅，攝者為牛鞧軸。牛仰雙轅，人行六尺，牛行四步。每牛載十人所食一月之糧，人不大勞，牛不飲食?！痹炝黢R之法云：“肋長三尺五寸，廣三寸，厚二寸二分：左右同。前軸孔分墨去頭四寸，徑中二寸。前腳孔分墨二寸，去前軸孔四寸五分，廣一寸。前杠孔去前腳孔分墨二寸七分，孔長二寸，廣一寸。后軸孔去前杠分墨一尺五分，大小與前同。后腳孔分墨去后軸孔三寸五分，大小與前同。后杠孔去后腳孔分墨二寸七分，后載克去后杠孔分墨四寸五分。前杠長一尺八寸，廣二寸，厚一寸五分。后杠與等。板方囊二枚，厚八分，長二尺七寸，高一尺六寸五分，廣一尺六寸：每枚受米二斛三斗。從上杠孔去肋下七寸：前后同。上杠孔去下杠孔分墨一尺三寸，孔長一寸五分，廣七分：八孔同。前后四腳廣二寸，厚一寸五分。形制如象，靬長四寸，徑面四寸三分?？讖街腥_杠，長二尺一寸，廣一寸五分，厚一寸四分，同杠耳?！北妼⒖戳艘槐椋园莘唬骸柏┫嗾嫔袢艘?！”
過了數(shù)日，木牛流馬皆造完備，宛然如活者一般；上山下嶺，各盡其便。眾軍見之，無不欣喜。孔明令右將軍高翔，引一千兵駕著木牛流馬，自劍閣直抵祁山大寨，往來搬運糧草，供給蜀兵之用。后人有詩贊曰：“劍關(guān)險峻驅(qū)流馬，斜谷崎嶇駕木牛。后世若能行此法，輸將安得使人愁？”
卻說司馬懿正憂悶間，忽哨馬報說：“蜀兵用木牛流馬轉(zhuǎn)運糧草。人不大勞，牛馬不食。”懿大驚曰：“吾所以堅守不出者，為彼糧草不能接濟，欲待其自斃耳。今用此法，必為久遠之計，不思退矣。如之奈何？”急喚張虎、樂綝二人分付曰：“汝二人各引五百軍，從斜谷小路抄出；待蜀兵驅(qū)過木牛流馬，任他過盡，一齊殺出；不可多搶，只搶三五匹便回。”
二人依令，各引五百軍，扮作蜀兵，夜間偷過小路，伏在谷中，果見高翔引兵驅(qū)木牛流馬而來。將次過盡，兩邊一齊鼓噪殺出。蜀兵措手不及，棄下數(shù)匹，張虎、樂綝歡喜，驅(qū)回本寨。司馬懿看了，果然進退如活的一般，乃大喜曰：“汝會用此法，難道我不會用！”便令巧匠百余人，當(dāng)面拆開，分付依其尺寸長短厚薄之法，一樣制造木牛流馬。不消半月，造成二千余只，與孔明所造者一般法則，亦能奔走。遂令鎮(zhèn)遠將軍岑威，引一千軍驅(qū)駕木牛流馬，去隴西搬運糧草，往來不絕。魏營軍將，無不歡喜。
卻說高翔回見孔明，說魏兵搶奪木牛流馬各五六匹去了?？酌餍υ唬骸拔嵴麚屓?。我只費了幾匹木牛流馬，卻不久便得軍中許多資助也?！敝T將問曰：“丞相何以知之？”孔明曰：“司馬懿見了木牛流馬，必然仿我法度，一樣制造。那時我又有計策。”數(shù)日后，人報魏兵也會造木牛流馬，往隴西搬運糧草?？酌鞔笙苍唬骸安怀鑫嶂阋病！北銌就跗椒指对唬骸叭暌磺П?，扮作魏人，星夜偷過北原，只說是巡糧軍，徑到運糧之所，將護糧之人盡皆殺散；卻驅(qū)木牛流馬而回，徑奔過北原來：此處必有魏兵追趕，汝便將木牛流馬口內(nèi)舌頭扭轉(zhuǎn)，牛馬就不能行動，汝等竟棄之而走，背后魏兵趕到，牽拽不動，扛抬不去。吾再有兵到，汝卻回身再將牛馬舌扭過來，長驅(qū)大行。魏兵必疑為怪也！”王平受計引兵而去。
孔明又喚張嶷分付曰：“汝引五百軍，都扮作六丁六甲神兵，鬼頭獸身，用五彩涂面，妝作種種怪異之狀；一手執(zhí)繡旗，一手仗寶劍；身掛葫蘆，內(nèi)藏?zé)熁鹬?，伏于山傍。待木牛流馬到時，放起煙火，一齊擁出，驅(qū)牛馬而行。魏人見之，必疑是神鬼，不敢來追趕?！睆堘谑苡嬕??？酌饔謫疚貉印⒔S分付曰：“汝二人同引一萬兵，去北原寨口接應(yīng)木牛流馬，以防交戰(zhàn)。”又喚廖化、張翼分付曰：“汝二人引五千兵，去斷司馬懿來路?！庇謫抉R忠、馬岱分付曰：“汝二人引二千兵去渭南搦戰(zhàn)。”六人各各遵令而去。
且說魏將岑威引軍驅(qū)木牛流馬，裝載糧米，正行之間，忽報前面有兵巡糧。岑威令人哨探，果是魏兵，遂放心前進。兩軍合在一處。忽然喊聲大震，蜀兵就本隊里殺起，大呼：“蜀中大將王平在此！”魏兵措手不及，被蜀兵殺死大半。岑威引敗兵抵敵，被王平一刀斬了，余皆潰散。王平引兵盡驅(qū)木牛流馬而回。敗兵飛奔報入北原寨內(nèi)。郭淮聞軍糧被劫，疾忙引軍來救。王平令兵扭轉(zhuǎn)木牛流馬舌頭，皆棄于道上，且戰(zhàn)且走。郭淮教且莫追，只驅(qū)回木牛流馬。眾軍一齊驅(qū)趕，卻那里驅(qū)得動？郭淮心中疑惑，正無奈何，忽鼓角喧天，喊聲四起，兩路兵殺來，乃魏延、姜維也。王平復(fù)引兵殺回。三路夾攻，郭淮大敗而走。王平令軍士將牛馬舌頭，重復(fù)扭轉(zhuǎn)，驅(qū)趕而行。郭淮望見，方欲回兵再追，只見山后煙云突起，一隊神兵擁出，一個個手執(zhí)旗劍，怪異之狀，驅(qū)駕木牛流馬如風(fēng)擁而去。郭淮大驚曰：“此必神助也！”眾軍見了，無不驚畏，不敢追趕。卻說司馬懿聞北原兵敗，急自引軍來救。方到半路，忽一聲炮響，兩路兵自險峻處殺出，喊聲震地。旗上大書：“漢將張翼、廖化”。司馬懿見了大驚。魏軍著慌，各自逃竄。正是：路逢神將糧遭劫，身遇奇兵命又危。
未知司馬懿怎地抵敵，且看下文分解。